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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网北京10月14日电(记者 杨佩颖)又是资金链断裂,又是经营失败,又是关店、疑似跑路。这次是一家老牌英语培训机构——韦博英语。
几天之间,成立21年的韦博英语突然处于风雨飘摇中,经营导致的关店风波成为行业关注的焦点。
最早传出消息的是,一张自称是“有良心的韦博英语员工”贴出的公告被广泛传播,公告称,北京全部六个校区已经很久没有发工资,韦博英语北京公司将宣布破产,北京各中心已以装修或系统升级的名义停止运营,学员会员费与员工工资均无处追讨。
这个公告揭开了韦博英语资金链断裂的序幕,此后的10月7日,韦博英语成都三个校区传出停业消息,校区员工同样被拖欠数月工资。涉及学员800余名。韦博英语上海地区多家门店被曝出已经停业,大批员工在办离职,大批学员正在与韦博交涉申请办理退款手续。
公开资料显示,韦博英语创立于1998年,以英语口语培训为核心,已在全国62座城市共开设154家线下门店。截至2018年7月1日,韦博英语隶属的韦博教育集团已在全国60个城市开设近200家培训中心。
这么一家庞大的老牌英语培训机构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对此,很多业内人士讳莫如深,有业内人士向未来网记者透露,去年底甚至3年前韦博英语的资金就有问题了,崩盘是迟早的事。
被列入白名单还能乱收费?
10月10日,韦博英语北京办公室张贴有一份未有日期和印章的《关于学员安置预案的进展通告》。通告中写道,韦博英语因持续经营不善和严重亏损而无法进行正常运营。
韦博英语的危机让其创始人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韦博英语的创始人是“高氏三兄弟”,即高卫宇、高四海和高征宇,分别在韦博英语担任公司法人兼CEO、副总经理和董事总经理的职务,韦博英语的华北片区由高四海负责,华南片区则是高卫宇负责。
10月12日凌晨,韦博英语CEO高卫宇就韦博关店风波向员工发出公开信,在信中称,由于经营失败导致资金链断裂。
图片来自韦博学员。
记者调查发现,对于韦博英语关店风波,经营不善、资金链断裂是被业内人士提及最多的一个原因。那么,是什么导致了经营失败,导致了资金链断裂?
有人说,受监管政策影响,预付费模式被调整,由此造成韦博英语的经营不利。
今年7月12日,教育部等六部门发布的《关于规范校外线上培训的实施意见》明确指出预付费的问题,意见指出“有的培训预付费过高、合理退费难,用户消费风险大。”
教育部等部门要求,校外培训机构收费时段与教学安排应协调一致,收取的预付资金总规模应当与服务能力相匹配,严禁超出服务能力收取预付资金,预付资金只能用于教育培训业务,不得用于其他投资,保障资金安全。
教育部等部门规定的标准是,“按课时收费的,每科不得一次性收取超过60课时的费用;按培训周期收费的,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此外,鼓励建立第三方账户监管机制,保护用户权益。
这是教育部首次直指校外培训“预付费”模式的突出问题。
预付费模式是校外培训机构普遍采用的一种经营模式,原本,培训机构向学员一次性收取一年或两年的培训费用,如果按政策规定“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作出相应调整,将会对企业经营造成直接的影响。
要求校外培训机构“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的规定首次出现在去年8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中,此后各省市皆发布了文件作此规定,也开展了对违规校外培训机构的治理行动。
然而,根据韦博英语学员的投诉,上千名学员被诱导签署金额通常在2万元-4万元的贷款协议,金额高达2万-4万元的课程费用显然是没有执行教育部关于“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的规定。
今年9月初,据现代快报报道,有家长姚女士就投诉了韦博英语南京万谷店存在违规超收费的问题,而从去年11月1日起,南京就已规定校外培训机构一次性收费不得超过3个月。最终,在消费者协会的介入下,韦博英语和三位家长就退款问题进行了协商。
记者注意到,姚女士所投诉的韦博英语南京万谷店即位于栖霞区万谷慧三楼的南京韦博国际语言专修学校,韦博英语的董事总经理高征宇为该门店的负责人,但南京市教育局官网信息显示,该门店于2019年1月被列入南京校外培训机构白名单。
又是教育分期贷惹的祸?
近年来,由教育分期贷引发的教育机构“跑路”问题时有发生。2019年第一季度,仅在聚投诉平台受理的有关教育行业的信贷投诉量即为1714件。
这次,韦博英语事件突然发生后,也让这个模式再次接受拷问。
有媒体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不少韦博英语的地方门店学员中,有70%甚至更多的学员选择了培训贷的方式支付学费。
不少韦博英语学员投诉,报名时被诱导签署金额通常在2万-4万元的贷款协议。学员部分或者全部学费是通过线上贷款支付的,资金提供方包括招联金融、百度有钱花、广发银行分期贷款、交通银行、分期贷款、京东白条等。
但是,记者了解到,教育分期模式是由金融机构一次性将学费贷款支付给培训机构,再由贷款申请人(同时也是培训机构学员)向金融机构分期还款。
也就是说,教育分期模式只是针对用户消费者一方,培训机构可以一次性收到金融机构“提前代缴”的全额学费。这种分期模式虽然可以减轻学员的经济压力,却不利于学员培训权益的维护,如果学员对于培训效果的不满申请退款,将涉及到培训机构、金融机构和学员三方利益,如果退款进程受影响,学员不能及时还贷,将直接影响学员的征信情况。
但是,教育分期模式对于培训机构来说利大于弊,分期贷的收入成为一些机构重要的营收组成。另据美联英语招股书显示,在2018年,美联英语约有43.5%的学生使用分期贷款,分期贷款为公司带来了42.2%的毛收入。
神秘的“开心豆”
韦博英语官网显示,韦博英语隶属于韦博教育集团,韦博教育集团成立于1998年,总部位于上海,旗下拥有韦博英语、韦博开心豆少儿英语、韦博嗨英语三大品牌,覆盖线上、线下、成人、少儿、游学等
多个英语教育领域。
记者从企查查上注意到,9月17日,韦博英语将旗下开心豆业务剥离,“上海韦博开心豆教育培训有限公司”随之更名为“上海世纪开心豆教育培训有限公司”。
在此举变更一月后的10月10日,“上海世纪开心豆教育培训有限公司”的法人从高卫宇变更成徐小明,徐小明是上海央泽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法人,随后,“上海世纪开心豆教育培训有限公司”的监事和董事接连变更,原任董事高四海、高卫宇不再担任董事。
持股100%的“上海韦博文化交流有限公司”变更为“上海央泽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持股100%。这意味着,韦博教育的开心豆业务已找到了“买家”。
韦博教育集团的另一位股东此前向媒体透露,“今年初公司资金已经出现问题,高卫宇让股东们想办法筹钱缓解困境,公司也在努力推动开心豆独立融资以缓解资金压力,但一直没有成功。”
有内部人士透露,开心豆业务并未受此次风波影响,员工工资一直正常拨付。
在10月12日凌晨,韦博英语创始人兼CEO高卫宇的致员工信中对此给予回应,开心豆业务目前已有新的投资人以有限的资金出资接盘,但也受到韦博英语闭店风波的冲击。
一路狂奔的野心
据今年9月高卫宇的内部公开信,韦博自成立以来,目前已在全国60个城市,开设了近200家学习中心。公司业务结构也从成人通用英语产品拓展到海外考试备考、青少年英语以及在线英语等多个品类。有消息称,在此次事发前,韦博仍在招募加盟商。
没有良性运营模式,缺乏对市场规模准确估算,韦博英语的盲目扩张也是业内人士及韦博员工提及最多的一个问题。
高卫宇在给员工的公开信中反思,从去年开始,由于外部的各种原因,韦博的业绩持续下滑,成本攀升,公司运营遇到困难,陆续做出了很多努力,包括战略转型,架构调整,合伙制和转加盟等方式,也包括股东追加投资借款等。
高卫宇也坦言,“今年8月前从没拖欠任何一名员工工资。但是寄希望于融资成功补发大家,但原定的融资计划不断被推迟带来资金链断裂,无力履行当初的承诺。”
关于信中所说韦博
英语曾试图寻求融资来渡过难关,《财经天下》周刊的一篇报道中曾提及此事,今年8月16日高卫宇曾在内部会议中对员工们说:“公司于近期签署了一份投融资协议,将于10月份到账一笔2亿元的资金。”
但员工没有等来资金,等来的是继续拖欠工资。
另外,在线教育的冲击、成人英语整体市场规模下降,也是导致韦博危机的重要原因。
从事在线英语培训多年的李丽告诉未来网记者,线下英语培训市场竞争很激烈,同质化严重,一方面由于大环境影响,成人英语需求量下降,不如以前火爆,另一方面成人用户工作忙,学习时间少,有惰性,学习效果不明显,难以续费,而且只是个单品,不能拓科,获客成本极高,没有办法盈利,这些都是导致成人英语业务经营不利的原因。
今年8月,韦博教育集团CEO高卫宇还曾公开承认“通用英语产品业务有不小下滑”,在成人英语业务如此不景气的情况下,2018年韦博英语推出了青少年英语课程,但是成人业务和青少年业务用户群体不同、经营模式也有差异,如果平衡不好,很容易造成经营不善。
据了解,韦博英语的另外一个品牌——线上产品韦博嗨英语业绩一直也很不理想,并不被业内看好。
“导致此次韦博英语事件的最根本原因还是运营问题,市场规模估算有误导致的快速扩张,以至于没有建立良好的师资队伍和口碑,企业没有良性的盈利。如果在大量门店关门前,韦博英语的大部分业务不是良性盈利,那么退费和维权一般就是导致最终门店关门的导火索。”一位在培训行业工作多年的业内人士王奔向未来网记者分析称。
韦博英语的风险和危机并不是孤立存在的。有业内人士称,还有一些机构也存在类似的问题,随时可能陷入危机。
“培训机构很容易在资金链上出问题”,在长期关注教育板块投资的投资人刘晓看来,教育行业的钱没那么好赚,教育行业很多公司都靠融资续命,一旦融资不到位就会影响资金链。
刘晓称,很多培训机构其实不赚钱,营销型的机构需要不断买流量,把钱给销售,最后算利润其实挺少的,一旦速度快了,很容易没钱发工资。一旦机构遇到这种的危机,
接下来的融资就会非常困难。
一个成立21年的老牌培训机构突然之间濒临崩盘,不少行业人士深受触动。有业内人士反思称,“现在,整个教育行业存在太多的浮躁,需要重新理清思路、清晰定位,行业内要提高警惕,不要过度追求大与多,良性稳定发展才能长久。”
(文中所涉姓名皆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