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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和秘书林克。
20世纪50年代,毛泽东时常让他的外事秘书林克结合国际形势和政治需要教他学习英语。在中南海毛泽东故居,至今还保存着他生前用过的《世界汉英字典》和《英汉四用词典》。
林克(1925-1996),194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9年毕业于北平燕京大学经济系。1949年夏至1954年秋先后任新华通讯社记者、翻译、编辑组长等职。1954年10月至1966年7月任毛泽东外事秘书。1970年至1986年先后在新华通讯社国际部、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工作。1996年12月在北京病逝。
据担任毛泽东外事秘书达12个春秋的林克回忆:1954年11月的一天,年逾花甲的毛泽东在广州同他第一次谈话,很诚恳地对他说:“你做我的老师,教我英语,好吗?”从那天起,林克既是毛泽东的外事秘书,又是他的英语老师。遇到不能按时学习英语时,毛泽东还会向“老师”写信告知。1957年8月4日,毛泽东因感冒不能学习英语,便给林克写信说明:“我这几天感冒未好,心绪不宁,尚不想读英文。你不感到寂寞吧?你可看点理论书。”
◆中南海毛泽东故居。
林克在《毛泽东学英语》一文中回忆说:“毛泽东学习英语的兴致很高,无论在哪里,我总要在公文包里带着他学习英语的材料。……有一段时间,往往天色未明时,他就邀我到他的寝室去帮他学英语。”他经常在刚起床后,饭前、饭后,游泳、登山、散步之后休息时,在开会或会见国内外宾客之后,或长时间紧张工作之后学习英语。在外地巡视期间,无论在火车
上、轮船上、飞机上,除了重要会议或生病,他未曾中断过学习英语。
谈到毛泽东学习英文的目的,林克认为:“他学英文的目的是为了开拓知识面,因为读理论方面的书是很枯燥的,如逻辑学及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他采用读英文版马列著作的方法,既学了英文,又学了理论,进一步加深了理解。”毛泽东学英文是很认真的,一边学一边在书的天地、左右两边用削得很尖的铅笔注上字义。到晚年,看东西不太清楚了,就用大字、粗笔在上面反复注,如英文版《共产党宣言》从第一页到最末一页,都用密密麻麻的蝇头行草注明每个单词和短语多种不同的字义。每读一遍便又注解一遍。
1959年12月17日,毛泽东给林克写了一封信:“请你找December 8,1959,Vol.Ⅱ,No.49《北京周报》看一下,看《Battle with Nature》这一篇文章,将一切我不认识的字查明注出,我准备学习一下。”《毛泽东选集》第四卷1960年9月出版以后,毛泽东于10月5日给林克写了一封短函,要求阅读这一卷的英译本。他写道:“林克同志:选集第四卷英译本,请即询问是否已经译好?如已译好,请即索取两本,一本给你,另一本交我,为盼!”1960年的“莫斯科会议声明”发表以后,12月17日,他又给林克写了一信,说:“莫斯科声明英文译本出版了没有?请你找两本来,我准备和你对读一遍。”
林克还回忆说:“在学习问题上毛泽东非常谦虚。……在学习中,他也从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声朗读,一遍不行,读两遍、三遍、四遍。不懂就问,让怎么念就怎么念。”比如,毛泽东湖南乡音浓重,读英语时常常出现把night(夜晚)误读成light(光亮)。每当此时,他就像个谦恭的学生,认真学习发音要领,“随着我的领读反复练习。他不像有些人学外语,念错几次,便羞得张不开口。他始终是爽爽朗朗地大声念,坦坦然然地大声改”。
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是毛泽东学习英语兴致最高涨的时期。他在巡视大江南北期间,唯英语书不放书箱,搁在公文包,由秘书林克拎持,以便他随时随
地挤时间学习英语。1957年3月17日至20日,他先后在天津、济南、南京和上海的上千人或几千人的干部大会上作报告,讲正确认识和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他当时的工作可以说是夜以继日,但在旅途中仍以学习英语为乐趣。3月19日11时至12时,由徐州飞往南京途中一直学英语。3月20日13时至14时,由南京飞往上海途中,他的大部分时间也在学英语。
◆1957年3月19日,毛泽东在视察途中批阅文件。
1958年1月16日,他在南宁召开的有部分中央负责人和部分省、市委书记参加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强调领导干部要学习外国文。他说:“外国文也要学,除非发烧三十九度,病得要死。我六十多岁了,我还学,你们为何不学,为何没有朝气。学外国文可以休息脑筋。搞个十年计划。”9月10日至21日,他巡视长江流域的湖北、安徽、江苏、上海、浙江等省市,沿途参观工厂、矿山、学校、公社,大部分行程是乘汽车,每天都要乘车六七个小时,途中十分辛苦。即便如此,他在工作之余学起英语来依旧兴味盎然。1959年9月11日,毛泽东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谈到自己的外语学习时自责地说:“外国文,没有学通。……但我决心学,不死不休。对于这些,我也要改,要进取。那时,见马克思的时候,我的心情就会舒畅一些了。”
毛泽东学习英语,与一般人不同,他是从大事入手。林克说:“他不是从什么牛、羊、猫、狗一类单词学起,而是适应他自己的特点,选择一些时事消息、短的评论读起,这样生字、词也少一点,以后英文提高了,再读长一些的政论文章。”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他能阅读中国出版的英文杂志,因为这些刊物比较适合中国读者的要求,还不是 Pure English(纯英文),另外有些文章能比较顺利地阅读了。有时接见外宾,他还拿起一篇英文的东西读起来,听起来还比较准确,外宾感到很惊讶。
1956年5月31日,毛泽东在武汉第一次横渡长江。据当时负责毛泽东安保工作的谢群滋回忆:“毛泽东第一次在长江中畅游了一个多小时,在武汉余家头附近岸边登船。毛泽东一上甲板就向秘书请教,英语Nation,为什么国家和民族通用?一个60多岁的老人,他在横渡长江、与大风大浪搏击的时候,思考的竟然是国家和民族的内涵!”由此也可以看出毛泽东对学习英语的痴迷和理解英语的深刻。他在与别人谈话时,有时也用英语单词表达自己的意思。1957年4月11日,毛泽东在与周谷城谈到形式逻辑的争论问题时,夹用英语很风趣地说:formal logic本来就是formal的,它是一门独立的学问。
1970年4月中旬,《参考资料》第1076期第23页在“地面导弹”一词后附注了英文原文,毛泽东立即表示赞成,说:这个办法好。以后再遇到新的名称可以采取这种办法,这样一看就可以了解到确切的意思。6月19日,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会见外宾时说:“两千多年前统一中国的,就是这个修长城的皇帝——秦始皇。中国(CHINA)这个字有两说:一个叫瓷器,没有A字,就是CHIN(秦朝)。”1971年9月10日,毛泽东在杭州同汪东兴等人谈话时,表示了对林彪一伙大搞个人崇拜的反感。他说:“把我的像到处挂,我已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做了。‘万岁’,英文翻译为Long Live,是长寿的意思,对年轻人可喊,对年纪大的就不要喊了。”
据曾任中共山西省委第一书记达12年的陶鲁笳在《毛主席教我们当省委书记》一书中回忆,1958年9月间,毛泽东在停靠邯郸的专列上请他们吃饭。“同桌吃饭的有一位30来岁的年轻人,主席给我们介绍说:他叫林克,是我的英语老师。主席说:我每天总要挤时间请老师教英语,现在算已有了点成绩,譬如过去不晓得‘一分为二’英语怎么说,现在会说了:one divides into two,而且在老师的帮助下,现在我已能阅读《纽约时报》了。”他还说,“我们不是要和美帝国主义作斗争嘛,你不了解它,怎么和它作斗争呢?美国有坏的东西,也有好的东西。坏的腐朽的东西我们要抵制,好的先进的东西我们要学习借鉴。你不懂得美国的语言文字,就不容易做到这两条。所以我建议各省第一书记都要学点英语。中央可以给你们增设一个英文秘书。”这种“洋为中用”的思想,体现了毛泽东政治家、理论家、战略家的远见卓识。
有时候,毛泽东在“党内通信”和给其他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信中也间或使用英
语单词,如他在1959年2月2日写给各省、市、自治区第一书记的一封信的末尾写了Good morning 两个英文单词。1965年7月18日,他在给周恩来、刘少奇、邓小平、彭真、陆定一等的信中写道:“此事应当改变。画男女老少裸体Model是绘画和雕塑必须的基本功,不要不行,封建思想,加以禁止,是不妥的。即使有些坏事出现,也不要紧。为了艺术学科,不惜小有牺牲。请酌定。”这里的Model,译成汉语为“模特儿”。